第(1/3)页 余从容带着一群逃人,本想沿着山林荒野一路南下,绕过太行山再向西去西安。 然而次日才起身走不远,只见前面竟是连山林间也有清朝官差盘查。 齐晟小心翼翼地打听了消息回来,道:“听说是往南的逃人渐多,建虏封锁了所有的去路……还有,他们还在追捕京城劫法场的义士苏公子他们,前面怕是过不去了……” 余从容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道:“这也是我带你们投附大瑞朝的原因之一,我们直接向西走,翻过大行山。” 齐晟等人哪知道该从哪走,见余从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更感拜服。 太行山崇山峻岭,飞鸟难渡。 曹操就曾写诗道:“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这一行近十人徒步攀山,自是艰苦。几日之后,余从容带的干粮也都分着吃完了,齐晟只好开始带人去山林里打猎。 逃人们不敢劳余从容费神,只请他们一家三口在树下歇息。 余从容轻捶着腿,向妻子何氏轻笑道:“想必我当时分干粮给他们,娘子还有疑惑,心想我家相公哪是这么好心的人吧?现在明白了?” “相公就是好心人。” “别。”余从容抬了抬手,道:“我早算定了,建虏会封锁南下道路,我们只能折道向西,沿途并无村落,银两毫无作用,我们所带的干粮是不够吃的,所以收买这几个蠢汉,让他们替我们打猎、扛行李,否则我们三人体弱,必翻不过这巍峨高山。” 何氏也是累的不行,感慨道:“出京时不知如此艰难,辛苦相公了。” 她说到这里,想到那日在破庙中听余从容所言,此时才有机会问出来。 “妾身听说那边的日子很好过呢,相公为何说北楚也会遣返逃人?” “你这妇人还在心心念念。”余从容摇了摇头,道:“北楚日子好过是不假,想吸引流民归附也是真的,那些消息就是北楚的探子放出来的。但普通人过去能混得安稳,我这样的过去能有何前程? 出发前我都打听清楚了,就算是举人想出仕,也得参加那所谓的公务考试,除了一些杂学,还要核查考生的心性、务实能力。我要通过这考试也易如反掌,可考上之后又如何?依他们的规矩,得先做三年不入流的小吏,男吏走访乡野,女吏埋首文牍,非有大功不得升迁。嘁,三年又三年,庸庸碌碌……” 话到这里,余从容抬头看到,道:“到西安考进士又是如何?一朝登榜,天子传胪,那是何等贵不可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他遥想着那等风光,吟了一句古诗之后尤不尽兴,啧了啧嘴,又吟道:“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 “瑞朝政权初立,读书人少,我必能高中,并得瑞皇重用,这是唾手可得的高官显贵。反观北楚主政的这位靖安王……” 余从容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向何氏问道:“娘子可知贾似道?” “是南宋权相?历官太师、平章军国重事,封爵卫国公?” “不错,贾似道以裙带关系起家,权倾天下,宋恭帝喻他为‘周公’,他抗击蒙元、提倡公田法、废除和籴、干涉科举,税制上他制作了新的官斛……你再看北楚这位靖安王所作所为,与贾似道相像否?” 何氏道:“相公是说……靖安王是像贾似道一样的奸臣?” “贾似道是忠是奸我不好说,但至少还有‘公心’,人家之所以说他是奸臣,无非是‘公田法’触动了权贵之利罢了。” 余从容沉吟道:“至于王笑……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只知他的所作所为亦有公心,这种人,我敬他,但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 “是啊,人活着要看清自己的位置,都不是走一条道的人,我自是不会去附归他。”余从容道:“我又不是那些吃饱饭就能满足的逃人。” 小女孩余娣问道:“爹爹是骗那些逃人的吗?” “当然是骗他们的。” “为什么呀?” “我们行路艰难,随从又丢了,自是要网罗些新的随从替我们干些粗活。”余从容把女儿抱到身前,郑重交代道:“娣儿你记住,这乱世之中想要过得好,凡事得多为自己考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余娣点了点头,乖乖应下。 何氏却是苦笑道:“相公哪就真是这么想的?不然为何不接受建虏的仕官,跑来受这奔波之苦?” “建虏给我的官太小而已。” “依妾身看,相公哄骗那些逃人,也是知道前面有建虏拦路,怕他们送了性命吧?” “几个无知蠢夫送了性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余从容随口说着,忽听山林间有动静传来,本以为是齐晟等人回来了,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年轻人拉着一个沉稳的中年人跌跌撞撞走过来。 两拨人对视了一眼,互相拱了拱手。 “哈哈,没想到这深山老林中竟能遇到人……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年轻人相貌俊俏,举止间却大大咧咧。 余从容不急着回答,把妻女拉到身后,又打量起这二人来。 小一会儿之后,他才拱手问道:“敢问可是刺杀叛贼王桦臣的苏义士、宁死不降的苏公当面?” 年轻人倒也不慌,先是“咦”了一声,接着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海捕文书见了许多次,如何不认得?” “不错,我便是苏简,字彦才,真定府人士。” 苏简非但不慌,反而颇享受这自己四海知名的感觉,笑着引见道:“这位便是石公……” “在下余从容,字善甫。幸与两位义士得见,三生有幸……”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