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不敢直接重用小太监,必须征求皇帝的同意才可以。 “宣进来。” 很快,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奴婢梁芳,恭请圣安!” 梁芳? 原来是他。 “是你提点的张永?”朱祁钰问他。 “奴婢不敢提点干爹,奴婢只是胡乱说了两句,都是干爹自己想到的!” 梁芳不敢居功,而且还叫了更亲昵的称呼,干爹,而不是大珰。 朱祁钰乐了:“倒是会巴结,张永你才多大,就收了干儿子?” “奴婢不敢欺瞒皇爷,奴婢收了干儿子就是收了干儿子,若皇爷不满意,奴婢就将他逐出家门!”张永跪在地上,老实巴交回答。 “都起来吧,收了就收了。”朱祁钰淡淡道。 张永算摸透了皇帝的脾性,皇帝不怕身边太监贪占,但遇事必须禀告,任何事情,都要告诉皇帝!这是皇帝的控制欲! “谢皇爷。”张永和梁芳站起来。 “梁芳,那你说说,朕杀了陈循,又有什么坏处啊?”朱祁钰又问。 “奴婢不敢说。”梁芳战战兢兢跪下。 “说,朕赦你无罪。” 梁芳才说:“皇爷,您恐怕永远也得不到文臣之心了。” “恩?”朱祁钰一愣。 梁芳吓得匍匐在地,朱祁钰让他接着说。 梁芳的意思是,陈循只是文臣推出来的领头羊,杀了陈循,还会有张循、王循,杀之不绝。 “那你可有解决办法?”朱祁钰来了兴趣,这是个有远见卓识的太监,难怪能遗臭万年呢。 “奴婢怎敢僭越天子……” “让你说就说,错过这次机会,你可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朱祁钰不想听废话。 梁芳咬牙道:“奴婢以为,从科举入手!” 这家伙够狠啊! 直接挖读书人的根子! 他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朝臣不愿意当狗,干脆全部杀光,重新招一批愿意当狗的来中枢做官。 再改革科举,用科举抓住文臣的淡淡。 朝堂自然听皇帝的了,因为不听话的都化成灰了,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官员,也都有了当狗的觉悟,自然不会十分抗拒了。 “这是你想的?”朱祁钰抬起眼皮子,认真打量这个年轻太监。 他长相倒是俊俏些,说话公鸭嗓,稚气未脱,却张嘴便是毒计,很值得培养。 梁芳恭敬磕头:“是奴婢想的。” “以前在哪里伺候啊?”朱祁钰问。 “奴婢从内书堂出身,后因得罪了人,在御马监做粗使活计。”梁芳眸中紧张,他知道,皇帝要重用他了。 “内书堂出身好啊,懂些文墨,便在张永身边伺候吧,入司礼监吧,处理些文书,增长增长见识。”朱祁钰淡淡道。 “奴婢谢皇爷提拔!”梁芳无比激动。 入司礼监,一步登天啊。 “好了,退下吧。”朱祁钰还要观察梁芳,他究竟是谁的人?可不可用? 打发走梁芳,朱祁钰看向张永:“他可靠吗?” “奴婢还在观察,但应该可靠,奴婢见到他时,他在御马监做粗使活计,没人待见他。”张永回禀。 “睁大眼睛,慢慢看,别让脏东西混进来。” 朱祁钰又看了眼冯孝等人:“尤其是内书堂出身的,都要详细审查,记住了吗?” 因为在内书堂宣讲、教导太监的是文臣,朱祁钰担心那些在内书堂学习的太监,容易被文官收买。 “奴婢遵旨!”张永跪拜。 “司礼监里有可用的,也可留下,在宫中也挑些可信的太监,填入司礼监,别怕手下人做错事,忠心是最重要的。” 朱祁钰提点张永:“还有,智囊多收几个,不要听一个人的。” “你为人忠诚老实,这是你的优点,但也心不够狠,做事拖泥带水。” “所以,朕把司礼监交给你,你就做到一个字,稳,不出错就是大功!” “奴婢明白!”张永磕头。 “张永,帮朕留意一件事。” “陈循是如何操纵山东大灾的?” “山东大灾,背后绝不简单,里面不知道涉及了多少人,朕估摸着是个惊天大案啊。” “你慢慢观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把朕的话透露给任何人,朕只信你!” “此事关系重大,只能暗中探查,绝不能大张旗鼓,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朱祁钰压根就不敢查,或者说,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查。 在朝堂上,操纵山东大灾,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到的,背后该多多大的团体啊? 但不查出来,朕如何清理朝堂呢? “奴婢遵旨!”张永记在心上。 打发走张永,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又问:“舒良可有消息传进来?” “回禀皇爷,暂时没有。” 朱祁钰舒了口气,在殿中来回踱步。 “皇爷,承乾宫打发人来问,皇爷是否去歇息?”覃昌禀报。 “让贵妃来勤政殿……算了,去承乾宫吧。” 朱祁钰呼了口气,勤政殿杀气太重,贵妃不喜欢。 乘坐御辇,去承乾宫路上:“许感呢?” “回皇爷,许公公去南宫了。” 原来是给太上皇送惊喜去了。 朱祁钰闭上眼睛,离京的张軏,尚能在京中兴风作浪,他的党羽究竟藏在哪呢? 陈循为何窝藏王翱等犯官家属呢?有什么好处吗? 里库的宝贝,究竟是陈循偷的,还是张軏呢? “卢忠有奏章送来吗?”朱祁钰又问。 “回禀皇爷,暂时没有。” 朱祁钰沉吟半晌,御辇进入承乾宫,忽然道:“明日宣王复来觐见。” 他决定主动出击,从通政司开始。 进了承乾宫。 唐贵妃准备好了水,给皇帝沐浴。 刚要就寝,门外传来冯孝的声音:“启禀皇爷,山东道监察御史王越到宫门外了,说有要事要奏!” “王越回来了?” 朱祁钰一骨碌坐起来:“深更半夜入宫,所为何事?” “说是和山东大灾有关系!” “开宫门,去勤政殿候朕!”朱祁钰睡意全无,心里正担忧着山东呢,熟悉山东的人回来了!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唐贵妃满脸担忧。 “爱妃无忧,朕注意着呢,王越从山东回来,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深夜叩宫门,他是有分寸的人,一定是有大事。” 朱祁钰拍拍她的手,见她满脸忧愁,赶紧宽慰她:“好,给朕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朕就回来!就睡觉,绝不再处置政事了,好吗?” “陛下不要来回奔波了,臣妾去勤政殿伺候陛下。”唐贵妃也披上衣服,给朱祁钰更衣。 “让爱妃劳累了。”朱祁钰拍拍她的肩膀。 御辇进入乾清宫,停在勤政殿前。 王越跪在地上,恭请圣安。 “朕安!” 朱祁钰入殿,王越跟在身后。 他身量不高,却紧绷着脸,给人极严厉的感觉,目光更是凌厉无比,腰板挺得溜直,一丝不苟。 “王越,何事要报?”朱祁钰迫不及待。 “请陛下耐心听臣细细讲来。” 王越把从景泰七年入驻山东,开始讲起。 以他到达京师而告终,言简意赅,却为朱祁钰描述了,山东一年来的真实景象。 说得触目惊心啊。 “你说什么?你入京时,遭遇了刺杀?”朱祁钰目光如冰。 “回禀陛下,是的,臣出山东不久,便遭遇了刺杀,一共两次,第一次在驿站里,第二次在路上!” 王越指了指腿:“第二次,臣在马上,贼人用弓弩射杀臣,臣躲避时掉下马背,摔到了腿。” 但朱祁钰还真没发现,他腿有异常。 “臣无非是装模作样罢了。”王越不敢君前失仪,不敢给皇帝看伤。 “爱卿,宫中没有御医,朕没法让太医给你治伤,而且山东大灾,朕内帑空空,着实拿不出赏赐了,便把这玉佩赏赐给你!此乃朕贴身之物,爱卿若在遇事,便可持此玉佩,连夜入宫!” 朱祁钰把佩戴的玉佩摘下来,递给王越。 “臣如何敢受?”王越跪在地上,又惊又喜。 “爱卿腿上有伤,免跪。” 朱祁钰要收王越之心。 他扶起王越,让他坐下。 “陛下之厚爱,让臣感激涕零!”王越落下泪珠。 “朕打算卖掉皇店,筹集的钱粮,全部送去山东,就希望山东灾民能熬过这一次吧。” 王越更加动容了,关于牙行、塌房的奏章,就他都上奏过不止一次了。 却没想到,皇帝会在危难关头,把皇店拿出来给灾民。 “爱卿!” “但朕担心啊,担心有人对这钱上下其手,朕担心这钱到不了灾民的手中!” “你是栋梁之才,又久历地方,应该懂得,灾民若吃不上饭,就会揭竿而起,灾民、流民、反贼都会在山东闹起来,闹起来就没完没了啊,恐怕会成为另外一个湖广啊。” “如今宣镇在打仗,湖广在平叛,天下经不起折腾了,大明也经不起折腾了。” 见王越要说话,朱祁钰摆摆手:“爱卿,你从山东来,对山东知之甚详,所以朕想让你来监督,朕擢你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为朕、为朝堂监督赈灾款项的发放。” “王越,朕可以信你吗?” 被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越跪在地上:“臣之心,无愧于天地!陛下将重担交付于臣,臣必赴汤蹈火以报陛下之恩!” “好!” 朱祁钰把他扶起来:“朕本打算留你在京城,但如今山东更乱,山东安,则天下安,朕把山东交给你!” “朕知道,你去了山东,必然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污蔑你,污蔑你的家人!但你都不要怕!朕给你撑腰!” “朕的诏书已经下达出去,谁碰朕的钱,朕就诛谁九族!” “你也一样,你是朕派去的人,谁碰你,朕就杀谁!” “记住,你的背后是朕!” “只要你为灾民好,让山东稳定,朕就给你撑腰!” 王越感激得又要拜下去。 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不就在等这一天嘛。 皇帝和传言中所说的不一样嘛,皇帝是真想做事的! 他对朝堂上的斗争,了解不多,如今恐怕也没时间了解了。 “陛下,臣谢陛下重恩!”王越跪拜在地。 “先不必谢恩,朕的话还没说完!” “你所说的情况,确实触目惊心,朕都相信,但不能动,明白吗?” 朱祁钰叹了口气,把王越递上来的奏章,直接烧毁:“山东灾情如火,朕没工夫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绝非放纵,倘若这些人在灾情上,再动手脚!” “朕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加倍算!” “王越,朕把山东交给你了!” 朱祁钰抓住他的手! 王越刚入京,便要离京了。 在朝中熟悉山东,又值得信任的,恐怕只有王越了。 从王越递交上来的奏章来看,可以说山东官场已经烂透了,但暂时要忍,把灾情处理好,再论其他。 “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王越跪伏在地。 “朕赐你天子剑,给你权宜之权!” 王越瞪大眼睛,这不是做钦差嘛! 皇帝赐下天子剑,给他权宜之权,意思是说,山东官场,他随便杀! 可他不是皇帝的人啊! 皇帝为何如此信任他? “王越,你巡抚山东,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朕还会派京中御史、巡按使、东厂、锦衣卫和缇骑的人巡查暗访。” 朱祁钰目光凌厉:“朕希望,你能谨守本心,绝不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臣不敢!” 王越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皇帝真给他那么大的权力,恐怕是祸非福啊。 “明日你再写个奏章,递交内阁。” 朱祁钰拿回皇权,就要在规则的框架里面玩,若事事跨过内阁,他的走狗林聪、王文,也会生出二心的。 “臣领旨!” 王越谢恩后跪拜,离开勤政殿。 朱祁钰目光幽幽,山东真的烂透了,比想象中的烂十倍百倍,还有孔家,已经不是土皇帝了! 还在用元朝年号纪年吗?呵呵! 倒是思念前朝啊,看来朕这大明无福消受这北孔啊!你们应该去草原上,跪拜你们的大元皇帝,也先? 也先死了,你们也应该追随而去啊! 活在世间,对大明不忠,对大元就忠诚了? 朱祁钰眸光如刀。 ———— 还清! 还清!求订阅! (本章完)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