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朱祁钰余怒未消,剑上鲜血滴落,落在地毯上,晕成血痕。 “臣等效忠大明,效忠陛下,生死不渝!”张凤、李贤等人趴伏在地,高声呼喝。 没人为嘎哈通求情。 夺门失败后,罗通已经人憎狗嫌了。 尤其陈循执掌内阁,早就想替换掉罗通,把萧维祯推上去。 于谦派的张凤和项文曜,更讨厌罗通,太上皇登基后,他们是什么下场,自然心知肚明。 “诸卿,说说,朕为什么要杀嘎哈通啊?” 朱祁钰缓了口气,得收拾烂摊子啊,如今在朝堂上和他文武百官相处得还算愉快,就得维护千古仁君的人设,走温柔路线。 群臣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李贤,你看到了什么?”朱祁钰点名了。 李贤浑身一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臣、臣看到了,罗通通敌卖国,有投靠瓦剌之嫌!陛下慧眼如炬,揪出奸细。而罗通此贼心中惊惧之下,居然刺杀陛下!臣等皆能为陛下作证!” 瞧瞧,文官的嘴有时候是很好用的嘛。 黑的能说成白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给皇帝洗白了。 “罗通?”朱祁钰抓住话中的漏洞。 “嘎哈通!臣说错了,嘎哈通不配有汉名!请陛下恕罪!”李贤咬牙道,给实锤了。 朱祁钰对李贤的机灵很满意,转而看向张凤:“张凤,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臣也看到了,嘎哈通刺王杀驾!臣可以作证!”张凤吓惨了。 项文曜等人趴伏在地上高呼看到了。 “诸卿果然慧眼如炬,火眼金睛,洞若观火!” “没错,朕就是戳破了嘎哈通的真面目,嘎哈通情急之下,抱住朕的腿,试图谋刺于朕!” “幸好朕反应过快,反戈一击,才免于被刺啊!” “多亏了朕平时勤于练剑,否则今日就遭遇不测了!” 朱祁钰扶着头,装模作样道:“哇,好多血啊!朕的头晕,可能是被吓到了。” 你不是头晕,而是疯了! 罗通可是宪台啊,位同六部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你说杀就杀了! 杀了也就罢了,居然赐姓嘎哈,九族赶去捕鱼儿海,还逼着群臣给你做伪证!从古数到今,哪能找出你这样的皇帝!杨广、高洋都不足你万分之一。 冯孝很配合,小跑着过来扶着皇帝。 “诸卿,你们要为朕作证啊!” “朕的好名声,不能被嘎哈通给害了啊!” “起居郎,记下来!把嘎哈通丑恶嘴脸,全都要如实纪录下来!也要把李贤、张凤等群臣的话记下来,让后世子孙看看,朕又抓出一个奸细!” “朕清查奸细的手段,出自太宗皇帝啊,朕不愧是太宗皇帝亲孙,一脉相承!哈哈哈!” 下一瞬,朱祁钰收了笑容:“这嘎哈通居心叵测,以阴谋窃居宪台,却私.通瓦剌,对大明居心不良!幸好朕神龙在天,慧眼如炬,戳穿了嘎哈通的阴谋!” “不过,诸卿,朕实在太仁慈了,放过了嘎哈通的九族。” “你们说,朕是不是放虎归山了啊?”朱祁钰后悔了。 不该图一时嘴快,应该全杀了才干净。 李贤整张脸都黑了,嘎通通干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真是活久见啊,皇帝居然不断吹捧自己慧眼如炬、能抓奸细、神龙在天是什么鬼? 没人吹捧您,您实在难受,所以自己吹捧自己是不是啊? 张凤、项文曜等人脸色也不好看,皇帝这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不要脸劲儿,倒是和太宗皇帝一脉相承。 朱祁钰说了半天,却没人回应,勤政殿气氛尴尬。 “诸卿,朕说错了吗?” 朱祁钰声音一沉,剑又提了起来! “陛下乃真龙天子,口含天宪,臣等无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全凭陛下做主!”李贤、张凤等人对视一眼,无奈道。 “罢了!” “朕口含天宪,已经说出口了,就网开一面吧。” “由东厂派人押送嘎哈通九族去捕鱼儿海。” “唉,朕真是千古仁君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仿佛在说,朕为什么就这么善良呢? 群臣想死的心都有了。 让东厂去办,您这不是还是要诛杀嘎哈通九族嘛! “皇爷真乃千古仁君!”冯孝见气氛实在尴尬,这些文官一点都没眼力见,只能他跪下高呼。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 李贤、张凤等人咬着牙说,说的稀稀拉拉,一点气势都没有。 “朕的名声,就让史书评价吧,不必由众位爱卿吹捧。” “不过朕也清楚,朕的仁君之名,想必天下臣民深切感受之。”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以剑拄地,喘匀了气,道:“林阁老,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噗通! 林聪满脸是血,血凉了,还没来得及擦,软软地跪在地上:“臣愿意做陛下的狗……” 登时。 朱祁钰脸色一寒:“林阁老,你是自比哲别?还是速不台啊?” “朕的狗,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吗?” “是不是啊俞士悦?” 俞士悦惊恐地磕头:“臣,臣不配是陛下的狗!” 朱祁钰拄着剑,傲然道:“别把狗看得那么低贱!成吉思汗有四杰、四狗、四骏,想做朕的狗,你们还不够格!” “是是是,臣失言了,臣不够格做陛下的狗啊!”俞士悦眼泪狂飙。 整个勤政殿陷入一片诡异。 以前看不上皇帝的文官,居然抢着做皇帝的狗,偏偏皇帝还不收他们,看看俞士悦,把士大夫的节气都给叫没了,这样的人也配当六部尚书? 但是,谁敢说出口啊? 倘若皇帝的剑指向他们,他们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狗,也比当尸体强啊。 “重新说!” “臣只是陛下的臣子,忠于陛下,忠贞不渝,矢忠不二!请陛下开恩啊!”俞士悦哭着说。 “你是朕的臣子,诸位爱卿也是朕的臣子!”朱祁钰表示肯定。 所有人脸色一变,敢情我们连狗都不如啊! “林阁老!”朱祁钰幽幽目光,又看向了林聪。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收林聪、俞士悦为己用,还要插手都察院。 罗通只是一条枉死的鬼,谁让他是太上皇的人了,死得不冤枉。 嘭嘭嘭! 林聪绝望的磕头:“臣对陛下矢忠不二,愿意努力,成为陛下的狗!” “哈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虚扶:“林阁老快快请起,此话朕爱听,你要好好努力,为朕卖命,才能变成朕的狗!” “对不对啊?诸位爱卿!” 朱祁钰环视一周。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是他们心中的神圣。从场场考试中杀出来,脱颖而出,高中进士,为的就是成为人人敬仰的文臣,又在官场上厮杀多年,才位极人臣。 此刻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告诉他们,你要好好努力,才能成为朕的狗。 现在的你们,连朕的狗都不如! “朕要诏李实回京,由李实担任左都御史,韩雍和轩輗做右都御史,原右都御史萧维祯,迁为鸿胪寺寺卿。” 朱祁钰暴露了真正目的! 景泰七年之前,都察院三足鼎立,李实、罗通和萧维祯,同为右都御史,三人互相牵制。 景泰六年李实丁母忧,都察院稳定格局失衡,为了避免罗通和萧维祯互相攻讦,景泰七年秋,内阁推举罗通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执掌宪台。 朱祁钰之所以要召回李实,是因为李实和朱祁镇有仇! 李实是奉迎太上皇回京的使团使者,他第一次出使时,据理力争,把也先气得恨不得杀了他,迎回太上皇失败;第二次出使,他又据理力争,减少进贡数量。 可以说,当时在瓦剌大营的朱祁镇,最恨的人就是李实。 而轩輗和韩雍,都是干练之才。 “林阁老,李阁老,可有异议啊?”朱祁钰笑眯眯问他们。 “臣无异议!” 群臣跪下,罗通的尸体还没凉呢,谁还敢跟你对着干啊? 这些人心里日狗,发誓这辈子都绝不再进勤政殿一步! 勤政殿绝对有毒! 前几日死了那么多太监,今日又杀了罗通! 这殿名不吉利! “既然诸卿无异议,就这样做吧。” 朱祁钰又问了一句:“许彬的副使人选可选好了?” 众人心里一突,不会又要送谁上路吧? 许彬可被皇帝用绝了。 “跪安吧。”朱祁钰又蹦出一个新词。 李贤等人都是饱学之士,眼珠子一突,皇帝真是要把大臣当狗使唤啊! 跪安? 堂堂士大夫,岂能如此不要脸皮。 本来他们屈辱地要退出去,冯孝却趴在李贤耳朵边,嘱咐了一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贤跪着,咬着牙喊。 张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死了的罗通,也跟着高呼。 朱祁钰面露满意之色。 看看鞑清,把文臣当狗,灭亡后文臣不还心心念念着鞑清? 大明把文臣供起来,结果怎么样?把皇帝当猪狗,有了新主子就愉快地抛弃了大明。 呸!都是贱皮子! 朱祁钰面沉似水:“许彬还没出京吧?去诏许彬,朕要见他。” “是,皇爷。” “收拾收拾。” 朱祁钰站起来踱步:“告诉舒良,匀出点钱给卢忠,办事要快些,缇骑的架子要尽快搭建起来。” “金忠那边也要加快脚步,时间紧迫啊!” 又嘱咐几句,朱祁钰才坐下:“宋伟在门外候着呢吧?让他们进来吧。” 朱祁钰还要看看,季安、刘纪、赵胜等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 出了宫门,林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 只是脸上还有血,但他知足了。 脑袋还在。 看看罗通,人死了不说,还被赐姓嘎哈,家族都毁了,人还不能安葬在汉地,去捕鱼儿海…… 上了自家轿子,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啪! 忽然,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坏了!中了陈循老狗的圈套了!完了完了,皇帝这回非杀了我不可!” 西华门前。 国子监的监生再次聚集。 在西华门哭谏。 消息传入宫中,朱祁钰正在训话,登时脸色一沉:“这些又闹什么啊?” “回禀皇爷,监生对东厂掠夺民脂民膏不满,请求皇爷罢黜厂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覃昌低声道:“皇爷,宫外还传来消息,说有人在通政司门前京控!” 朱祁钰皱眉,朕刚要重启通政司,就有人给朕添堵了? “谁来告御状啊?”朱祁钰挥手让宋伟带人退下。 他也看不准刘纪、赵胜等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奴婢听说,是张仁孝的弟弟,叫张仁礼,带着张仁孝遗孀,在通政司门前告御状。”覃昌的消息来自东厂。 朱祁钰来了兴趣,喝了杯茶问:“告谁啊?” “奴婢不敢说!”覃昌刚到御前伺候,还没摸清皇帝的喜好。 “说,朕赦你无罪。” “告您!” 噗! 朱祁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指了指自己:“告朕?” “告朕什么?”他满脸诧异。 “告您无故杀人,说张仁孝是死在了您的手中。”覃昌低声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