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少你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遇到熟人，爆了句粗口瞪大雙眼望著跑來的少年，記得以前在江城時這位少年跟師父周瞎子住在梓山村，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呢？周瞎子當年被稱為江城第一高手，就在敗在程冬弈手上，還是有過一段交情。

    物是人非，誰又會想到當年富甲一方的柳家小少爺會落到遠渡重洋來賭場搏命的田地，就是唐大少見了也好一陣意外，柳小虎長高了，壯了，但稚氣未脫的臉龐無不在表明他還是個少年，現在應該是在學校里好好學習，而不該是出現在充斥著血腥暴力的拳臺上。

    程冬弈也認出了這位叫柳小虎的少年，想不到會在這里碰上，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柳小虎一路小跑到了金屬籠旁，他也看到了兄弟倆，進籠門前還向兩人微微一笑，笑容中好像多了一種叫做無奈的東西。

    阿拉伯食尸鬼佝僂這身子都比虎子高了一個頭，身板兒也寬了一倍不止，從表面上看兩人根本沒有可比性，把這樣兩個人關在一起格斗有點壯漢欺負幼兒園小朋友的味道。

    柳小虎好像并不懼怕眼前的食尸鬼，他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對手身上掃來掃去打量著，好像在尋找什么弱點似的，瞧了半分鐘左右，小虎嘴角浮起一抹蔑笑，敢情這小子已經有了幾分勝算。

    天花板上的公鴨嗓子又是一陣喋喋不休，除了介紹兩位拳手的特點外還大談下注賠率的問題，無非是想吸引更多賭客參賭，普通人光從外形上看就知道小老虎根本不可能是食尸鬼的對手，當然程冬弈和唐大少除外，他們都知道這小子是周瞎子的徒弟，古武者的徒弟可不是豆腐捏的。

    唐大少勾著程冬弈肩膀，低聲說道：“怪了，這小子怎么跑來打黑拳了，等打完了一定要逮住他好好問個明白。”

    程冬弈點頭道：“還記得以前你丫跑去柳家場子里打黑拳的事兒嗎？”說話時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香煙叼上一根，遞一根到了大哥嘴邊。

    唐大少低頭咬住煙屁股，低聲道：“當然記得，哥被小鬼子打斷了腿，還是你小子幫哥報了仇，要換在現在來一百幾十個小鬼子哥都能一股腦兒全砍了。”

    程冬弈笑了笑道：“那次還多虧了周瞎子和這個叫虎子的，要不然幫你報仇可沒那么順利，說起來還是欠了他一份人情。”

    唐大少點頭道：“依你看這場拳賽誰的贏面更大一些？我覺著那個阿拉伯食尸鬼有點邪門，就是具體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程冬弈眼皮一眨，用透視之眼迅速在阿拉伯食尸鬼周身掃描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別瞧這丑家伙渾身只穿了一條平角褲，其實他身上還藏著一些歹毒的東西，但愿他不要用，否則一定會自食苦果。

    “哥，你不是要下注嗎？帶著霍老板一起去，別太猛了，隨便下個幾千萬就好。”程冬弈用另一種方式表明了態度，下重注買虎子贏。

    唐大少淡淡一笑，轉身拉著霍振康向投注臺走去，程冬弈見到那個紋了老虎的經理肩膀一抖，兩只眼睛立刻瞪著跟牛鈴鐺似的。

    程冬弈不知道投注能否成功，但他肯定是會留下來看完這場拳賽的，阿拉伯食尸鬼還真是個會玩鬼的家伙，他兩只格外粗壯的手臂都做了假，其實是套上了一截酷似皮膚的膠狀物，里面各藏有一排可伸縮的空心錐釘，只要刺中了人的皮膚就會觸發錐釘下方的超高壓縮小藥囊，瞬間把藥物注入對手傷口。

    藥囊中裝了什么藥物不得而知，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要是碰上了沒有護身罡氣的武者一定能發揮極其恐怖的作用，程冬弈留下來用意不是為了贏多少錢，主要是為了在適當的時候出手幫小虎一把，決不能坐視他吃虧。

    天花板上的公鴨嗓音開始播報最后時限，拳賽即將開始，要下注的賭客們抓緊最后的時間，否則就要錯失機會了。

    去下注的唐大少遲遲沒有回來，程冬弈只能站在原地抽著煙等候，心里尋思這哥們下注肯定是要遇上些麻煩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解決。

    正尋思著，身后傳來兩聲低咳，程冬弈轉頭一看，他見到了一個老態龍鐘的瞎子，許久不見周瞎子現在的模樣已經完全不能認了，臉上的老皮皺巴巴能夾死螞蟻，原本不多的白發完全掉光，老人斑幾乎堆滿了他整張臉，拄著拐杖的手背上也不得幸免，這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瞎子。

    周瞎子佝僂著背，顫巍巍的一步步往前挪，他邊走邊咳嗽，賭客們都很自覺讓開了一條道，這年月老頭是不能碰的，就算他倒下了也不能上前扶一把，否則后果很嚴重。

    金屬籠內的柳小虎也見到了師父，臉上的表情倏然一變，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然而籠門已經鎖住，除非等到拳賽分出勝負才行，他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密集的汗珠，沖上前兩步用手指扣住了網格，高喊道：“爺爺，你怎么來了？”

    周瞎子渾身一哆嗦停下腳步，偏著頭聆聽了一下，灰白的眼眶中竟流下淚來，他拄著拐杖循聲快步前沖，可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一只大手適時伸了過來，穩穩扶住了他的身子。

    “前輩，還記得水庫邊跟您釣魚的小子么？磨劍莫磨錐，磨錐成小利。”程冬弈一聲低語表明了身份，這位曾經的玄境武者就是傷在他手下，才落得晚景這般凄涼，今日偶遇這對師徒，心里不免生出些內疚的情緒來。

    周瞎子干涸的嘴唇顫動了兩下，顫聲說道：“你是，你是程冬弈，王天罡的徒弟……”話音一轉變作急促：“虎子，我的虎子，咳咳……”喉嚨一堵，又是一陣咳嗽。

    程冬弈趕緊用手輕輕拍上周瞎子后背，一股正陽氣從勞宮穴灌入老人身體，循著喉嚨往上一沖，把一塊老痰頂出了口腔，嘴里低聲勸道：“莫急，虎子好好的，待會他就能過來陪您。”